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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
作者:宗白华
现代德国哲学家斯播格耐(O. Spengler)在他的名著《西方之衰落》里面曾经阐明每一种独立的文化都有它的基本象征物,具体地表象它的基本精神。
《孟卡拉金字塔、卡夫拉金字塔和胡夫金字塔》 约公元前2533-前2515年。卡夫拉金字塔,约公元前2570-前2544年。胡夫金字塔,约公元前2601-前2528年。吉萨 古埃及令人神往的原因之一是它的艺术品那非同一般的技术和不朽的特质。这三座金字塔经久不衰的庄严宏伟源于惊人的规模和非凡的简洁。
在埃及是“路”,在希腊是“立体”,在近代欧洲文化是“无尽的空间”。这三种基本象征都是取之于空间境界,而他们最具体的表现是在艺术里面。
埃及金字塔里的甬道,希腊的雕像,近代欧洲的最大油画家伦勃朗(Rembrandt)的风景,是我们领悟这三种文化的最深的灵魂之媒介。
《命运三女神》 克洛托、拉刻西斯和阿特罗波斯 白色大理石雕像 长度315厘米 雅典帕提农神庙东侧三角楣饰 约前438——前432年 伦敦大英博物馆藏
我们若用这个观点来考察中国艺术,尤其是画与诗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再拿来同别种文化作比较,是一极有趣味的事。我不揣浅陋作了以下的尝试。
西洋十四世纪文艺复兴初期油画家梵埃(Van Eyck)的画极注重写实、精细地描写人体、画面上表现屋宇内的空间,画家用科学及数学的眼光看世界。于是透视法的知识被发挥出来,而用之于绘画。意大利的建筑家勃鲁纳莱西(Brunelleci)在十五世纪的初年已经深通透视法。阿卜柏蒂在他一四三六年出版的《画论》里第一次把透视的理论发挥出来。
扬·凡·艾克 1434年 木板油画 83.8*57.2厘米 伦敦国家美术馆藏 中国十八世纪雍正、乾隆时,名画家邹一桂对于西洋透视画法表示惊异而持不同情的态度,他说:“西洋人善勾股法,故其绘画于阴阳远近,不差锱黍,所画人物、屋树,皆有日影。其所用颜色与笔,与中华绝异。布影由阔而狭,以三角量之。画宫室于墙壁,令人几欲走进。学者能参用一二,亦其醒法。但笔法全无,虽工亦匠,故不入画品。”
邹一桂认为西洋的透视的写实的画法“笔法全无,虽工亦匠”,只是一种技巧,与真正的绘画艺术没有关系,所以“不入画品”。而能够入画品的画,即能“成画”的画,应是不采取西洋透视法的立场,而采沈括所说的“以大观小之法”。
早在宋代一位博学家沈括在他的名著《梦溪笔谈》里就曾讥评大画家李成采用透视立场“仰画飞檐”,而主张“以大观小之法”。
《早春图》 郭熙(11世纪)1072年 轴 绢本设色 158*108厘米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就像六个世纪前的宗炳一样,郭熙认为山水画的价值在于能使观者身临其境。这是现存的唯一在雄伟气势上与《溪山行旅图》并驾齐驱的作品。
《春游晚归》
(传)戴进(1388—1462)轴 绢本设色 167.6*83厘米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画家使用细腻的渲染,把中景笼罩在一片晚雾中。画面上散布了许多叙述性的繁琐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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