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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餐的慢镜头
前篇说一个人张大嘴巴在食字的上面,那是餐字。如果此人尚未张嘴,只是来到食字旁边,那就该是就餐的就字了。就字的意思就是来就餐。后来用处渐广,就位就业就职就范都用就了。《说文解字》的就从京从尤,意思是高。这是一个错字。就字《诗经》多见,绝无一处训高。看就的甲骨文,与篆文和金文都一致,皆是左食右人。唯在甲骨文,食或混同于京,人或混同为尤,错成从京从尤之就。左食右人错成左京右尤,遂不可改。与此同时,金文和篆文仍然保留左食右人之字,而后人竟不识这是什么字了。 就的篆文 金文 甲骨文 人来到食字旁站立着,这是就餐的就。如果此人坐下,这就该是即字。试将篆文就与篆文即作对照,由站而坐,一目了然。食字上部三角形原是口,亦可视为食物上的幂盖。在篆文即,幂盖已经省掉。就和即,义通音近,而即更进一层,似乎已经吃起来了。 即的篆文 金文 甲骨文 人如果背向着省掉幂盖的食字打哈欠,或不打哈欠,而是掉头向着背后打嗝,都足以表明他已经吃完这顿饭了。这就该是既字。既字的意思是一个阶段的终了,初指用膳,后乃泛指其他事情的运作。凡事已成,谓之既然。 既字篆文右旁是个欠字。欠字从人从气,气在人上,所以欠就是打哈欠。哈欠表明精神不足,有所亏损,于是孳生出亏欠一义来。既字金文和甲骨文右旁是个旡字。旡字象打嗝形,其实就是嗝字的古写。旡,今音jì而古音gé,因为人类打嗝至今仍然发出gé声,不发jì声。 既的篆文 金文 甲骨文 篆文欠 金文旡 鄉(简作乡)的篆文二人对坐,中间是食之省,可知这是朋友聚餐。下面食字多余,因为中间已有食之省了。如果不嫌食字多余,写出来便是饗(简作飨),意思是以酒食款待人。同音义近有饟(简作饷),用于薪饷、领饷、关饷,但也可以用于以酒食款待人。而本义是朋友聚餐的鄉字被借用于乡村,意思全变了。 乡的篆文 金文 周代有乡人饮酒礼,由朝廷官员做主,宴请地方士绅贤达。《说文解字》按照古礼解释:“饗,鄉人饮酒也。从鄉从食,鄉亦声。”其实早在周公制礼之前,甲骨文便已有鄉字了。其义只是聚餐,谁管他礼不礼。由于二人对坐而食,又孳生出嚮背的嚮(简作向)。 筹备召集大會(简作会),安排食宿非常麻烦。特别是食,专设班子负责。当初造此會字颇费心思,好不容易想到供应与会者一日三餐的大锅大蒸笼。只有开大会才用得上这二大,寻常百姓小锅小笼够之足矣。于是會字造出,顶上三角形大张嘴。那么多与会者,一嘴一寸,十嘴一尺,百嘴一丈。中间大蒸笼,笼上还有笼,笼内蒸馒头。看金文第一會,蒸笼层叠,馒头六个表示很多,下面一口大锅。金文第二會,蒸笼有双耳,笼内纵隔,馒头很多。金文第三會,左旁双人是行之省。行象道路之形,与会者远道而来。下面是止(趾),走路来的。顶上屋盖,其下笼内横隔,馒头很多。笼下窗之象形,盖谓大锅上有蒸气孔也。甲骨文會,三角形大嘴下蒸笼层叠,下面大锅引一线蒸气冲上去。这一线若忽略,便辜负造字者的用心了。 会的篆文 三个金文 甲骨文 會的意思只是开会,本不属于饮食范畴。但须借厨具与食物构造會字,所以附在食后说之。 (文章节选自流沙河老师的《白鱼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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